第15章 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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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彪刚过岔口,一阵刺痛传来,突然觉得脚脖子上有些疼,顺手一抓,疼的感觉却没减退。

他又用力抓了一把,但却越来越疼,简直像大号蚊子叮在了腿上。诧异起来,下意识翻开裤腿去看,顿时发现脚踝上有一片青紫色的血点。

李彪心里立刻咯噔一下,心说要糟,第一反应就是难道附近有什么毒物?赶紧使劲搓了搓,再仔细去看,那片血点却没消失多少。不祥的感觉升了上来,他马上喊道:“豪叔,这里有情况!”

豪叔的声音传了回来:“又搞什么飞机?!”

李彪快步跑上去,打开电筒,换手又掀开裤腿摸了摸,然后伸到豪叔眼前:“你看,刚才我觉得脚有些痒,再一摸都是血点,紫了。”

大家围过来,老海也摸了一把自己的脚,伸手一看立刻说这鬼地方有问题。

周冰冰马上打开手电一通乱照,循着光李彪看见几个人脚上都或多或少有些血点,在黄色的手电光下,显得十分诡异。

豪叔伸手在自己脚上摸摸,搓了搓然后闻了闻,最后说道:“这些是老串子咬的,墓道里有金井水的地方常见。六白飞星墓,如果真有金井,定在西面,咱们回去找找,手电招虫子,都灭了。”

大家点头,顺着岔口折返向西,关掉大部分手电,小心地行进。

又出现几条岔口,渐渐有强烈的火药味压了过来,他们不得不捂住鼻子。

大概几分钟后,忽然咔嚓一声响,老海低呼一声摔到了地上,没等李彪去扶,又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道:“什么破刀,踩一下就断,白蜡杆的货。”

周冰冰立即扭亮手电,随着灯光的骤然亮起,大伙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愣在了那里。

老海的半边身子全都是黑灰,他刚刚踩断的那柄虎头弯刀断得不成样子,表面是一层极度锈化的铁灰,已经根本不能叫刀,简直是几块碎铁皮。

目光再往旁边移去,立刻能发现它周围有一堆兵器都是一样的情况,被某种威力巨大的火药炸成齑粉,蒙皮盾牌图案好像是太平军的物件,其他的干尸,却是保持完好的战斗阵型,尸体后背军服都有个“人头”状的标记

再远点,有很多椭圆形的熬制硝盐造火药的铁灶,灶坑上还有许多烟熏的痕迹,在地面散落着一些瓷器和人骨。在经过一些光的照耀,这些醒得更为耀眼。

看着这副画面,极度的疑问和震惊让大伙沉默下来,只得一路看了过去,一直走到再也见不到物件,驴脸打破了平静,疑惑道:“铁头队?!”

李彪下意识问:“什么铁头队?”

驴脸解释,明孝陵一直是太平军和清军战斗激烈的地区,太平军使用的火药都是黑火药,用“一硝二硫三木炭”的配方配制,这一配方根据火药用途不同,会有一定变化,大抵硝石成分偏高,则爆炸力强而燃烧性差,适合做炸药;反之则适合做弹丸的发射药。

1862年,雨花台大战和明孝陵大战,忠王李秀成十多万人,用上万洋枪大战湘军曾国荃,其中,李秀成近卫队里有一支善于用黑火药爆破的敢死队,名叫铁头队,比掘子队更勇。

驴脸左右看看,说道:“这铁头队背绣人头,刚猛无双,类似董存瑞爆破班的角色,让曾国荃在明孝陵十分头疼,湘军众将都说是太平军的怪物,当时湘军风传说这些人是一群喝了符水的神兵,根本不死,经常被湘军抬枪击中还能冲锋,最后逼迫曾国荃退出明孝陵。”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干脆止住不说了。

李彪心说真是胡说八道,黄毛冷笑一声:“驴脸你倒不简单,知道喝符水是义和团大师兄吓唬老佛爷慈禧的不?我看是有人在这里要炸掉去金井的路。”

驴脸打断了他:“炸路?不可能,真要那样的话,为什么只有这里炸,我们来到路口没塌,都好好的?”

李彪看到这两个人有干起来的趋势,打圆场道:“我看真是铁头队的话,搞不好是走投无路才这样,一般不是最坏情况不会炸金井。”

黄毛哼了一声,抢白道:“彪子你劝个毛,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不杀瞎家雀。”瞟了一眼驴脸,继续道:“比如一心只想逃命,不顾弟兄死活那种人。”

豪叔正在烧焦的灶前观察,听了这话回头看了一眼,走回来沉着脸道:“都少说两句屁话!这周围没有搏斗的痕迹,应该是场突变。就地休息,大伙顺便吃点干粮。”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没有人说话,手电纷纷被拧灭,沉默中,只听见周冰冰哎地叹了一声,李彪下意识往她的方向看了看,借着手电光看到她靠在离自己不远的灶台外,没有什么异常。

反倒是驴脸和老海也靠在一个灶台上,嘴里嘀嘀咕咕的听不见在说什么。

豪叔神色还是极其阴沉,看样子把叹声放在心上。

气氛很闷,所有人都僵在了那里,这时候又听见了一声冷笑,虽然很轻,但李彪马上听出了是驴脸的声音。

黄毛有些憋不住了,骂了一声:“别他娘的装神弄鬼。”

没有人回应。豪叔的眉头皱了起来,视线慢慢在大家身上扫过,然后拿出罗盘对了对,缓缓情绪说:“既然这样,找到金井再休息。”

黄毛应了一声,转身掏出匕首跟了过去,周冰冰愣了愣,蹒跚着也跟了上去。

李彪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堵,往前走了两步,嘴里招呼道:“驴脸,快点儿。”

驴脸没答腔,虽然人走了出来,但却慢慢走到队伍后面,之后小声说:“装什么都,阎王爷泡壶茶等你们,你们还真去喝?”

“你他妈的说什么!”黄毛走了回来,“你是想找死!”

李彪心里一动,马上也转身走回去,却发现驴脸举起匕首,指着黄毛,一副随时要干的模样。

豪叔停住了,声音不满地传过来:“都继续走。”

驴脸声音很冷:“豪叔,我有话要说。”

豪叔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看向驴脸,用更不满的语调道:“有话回头跟龙爷说,都继续走。”

驴脸还是沉着脸,没有动,也没有要走的意思,黄毛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想怎么滴?”

驴脸嘴角抽搐一下,刷地匕首架上黄毛脖子,大声骂道:“就他妈干你了!你算老几?!”

黄毛一下脸就红了,猛然间脖子往前挺了挺,顶在匕首尖上说:“来!今天你不弄死我,来日我肯定废了你!”

李彪没法思考了,完全不知道这种状况下该说什么,空气一下紧张,老海跑过来拉开驴脸,劝道:“别上火别上火,都是兄弟,有话好好说。”

“兄弟?”驴脸呸了一声,“十几年了,龙爷就没让兄弟送死过。”

豪叔的脸越来越黑,直接说:“驴脸你干脆说明白!你跟我时间长还是跟龙爷时间长?”

驴脸也不紧张,收起刀说:“豪叔,对不住,我算看错了,我这次真是栽了,认账!”

几个人面色立即变了,只见驴脸拿刀指着身后的灶台,大声道:“豪叔,你看这些灶出啥火药,能把忠王鬼头队逼得同归于尽的东西,你凭什么觉得我们这几颗钉子能碾碎了它?你真当我们是傻逼啊?!”

豪叔板着脸没说话,周冰冰和老海都停住不动了,李彪也明白依现在的形势看,靠他们几把刀想对付那未知的怪物,的确有点莎士比亚。

看没人反驳自己,驴脸更有力地说:“三刀六转,龙爷也有走眼的时候,现在情形早跟龙爷想的走了样,查什么鸟飞星墓?刚才周冰冰差点被人勒死,我们又都见到这么多鬼子和太平军尸体,墓道被毁成什么样,你为什么还要走?你就忍心把兄弟们往阎王爷那推?”

李彪看向了豪叔,发现他竟盯着周冰冰,眼神非常的怪,心里忽然一阵迷惑。

驴脸的话有道理,但龙爷真的有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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