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章节错误,点此举报』“……战火可以烧毁一切,掠夺可以显现辉煌,所有的文明,所有的信仰全部都被埋葬在外来者脚下。
应该有仇恨吗?
在这个世界中,我清楚地看见,不管是强者也好,弱者也罢。所有人的眼睛里早已充满了贪欲。之所以要征战,要体会到强者所应受到的敬畏、恐惧,乃至被毁家园般的仇恨……都只不过是那些人所生活下去必要的自我满足感而已。
面对那些迷失自我的人,我尝试过很多次。可我不管选择怎样的手段,都仍然没有办法剥夺一个鲜活的生命。
虽然他是我的族人仇人的后代,但他也是一个生命。
——然而,当我为了我的族人不得不去掠夺、不得不去杀戮时,我突然悲哀的体会到我的先祖没有感情的好处了——因为有了情感,就不得不去承担这一切罪恶,时时刻刻受到内心的谴责。
我想,或许在更加久远的年代之前,我的先祖就已经经历了一次鲜血和生命的折磨吧?所以才会把自己的情感埋葬在心里深处,一代又一代的自我欺骗着,欺骗着自己没有情感……
到了后来,所有的人就真的以为自己没了感情。不去想,不去看,从不过问,面无表情。
我不禁在想,像我们现在这样被仇恨束缚一生的状态到底正确吗?
身为【流江】,这个复仇团体的领头人,理应比所有人更能认清现状,仇恨应该也比其他人来得更深些吧?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办法面对那些血腥的场面?大家让我带领着他们走向复仇的盛宴,可是为什么,面对所谓的仇人的人类,我却始终没办法下手。
厌倦?
不。
只是,不想再看到更多的人死去了吧?
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了一个矛盾的状态。每当我将刀尖指向他人的时候,我便会想到他们的家人。是否我会像他们毁掉我们那样毁掉一个家庭?
明明其余的人都没有做错什么,可正是因为人与人之间不可避免的发生联系,每个人都对于一些人而言是至关重要的,我们在报仇的同时也在制造新的仇恨。
但我最终还是下了手——在族人强烈的复仇愿望中,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拿起短刀,看着那么多的鲜血流淌……和同样不愿意杀人的她一起,率领着族人在黑暗中潜伏着,时刻给予人致命的一击。
我已经忘记自己的本命叫什么了。
她似乎也在刻意的遗忘。
我们强迫着自己忘掉之前复苏的情感,强迫自己一点点地背负着那么多令人作呕的罪恶……我们成功地被人类认可着、憎恨着、恐惧着。
作为【流江】,在黑暗的制高点俯视着下面一双双惶恐的眼神。
这样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没有办法让一切重来,也没有办法让我们重新回到我们的家园,我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地制造新的一轮又一轮的悲剧……这就是我们的复仇?
闹剧罢了!
这样的行为什么意义都没有。为什么要执着于过去呢?现在做的一切又不能让一切都回到从前?难道我们不应该吸取教训重新回头看看我们身处的世界才对得起已经失去的一切吗?难道真的让所有其他人也丧失自己的家园才罢休?!
这样想着,我和她一致认为,说不定让我们的族人与人类通婚会有所帮助。
当他们有了共同的血脉,有了共同的羁绊,是不是就会不那么偏激?”
Ellsworth从尘封的书架里掏出当年藏起来的他发现初代【墨流】留下来的手记,厚厚一沓,充斥着原主人满腔的疑惑。
因为莫青延不认识上面的文字,Ellsworth在她强烈要求下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念了出来。
他拿出下一张纸,润了润嗓子,继续念道,
“……我们成功的创造了大隐隐于世的灰色路标,想把它作为一个与人类社会接触的一个基点,阻止这场闹剧。
没有用。
我们一心创立的,想要解放所有人的组织最终变成了束缚我和她的牢笼。
他们一代又一代的传承着仇恨,我们也不得不一代又一代地让【流江】传承下去。
灰色路标的本意,是给迷途之人指引方向,引领他们走出仇恨……但是现在却变成了引领世人走向仇恨。
【流江】不再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体,而必须成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一切都变成不可调和的错误。
我们也是人啊!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刚刚获得了自己情感的人啊!!!”
Ellsworth读这一段的时候毫无波动,莫青延不知道他第一次读到这一段的时候是否心里也会激动?也会不忿?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Ellsworth,眼底已经一片平静。
她不知道Ellsworth之后经历了什么,但是她觉得这个男人的平静之下浑身被一股淡淡的绝望所笼罩着。
“那一天,一向不爱说话的她,突然笑了。
不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是那种把所有的苦涩和茫然收敛起来的伪装。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只称呼她为【江涟】,她也只会叫我【墨流】。
我们都忘记了彼此的名字。
她之前跟我说她忍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煎熬。所以她选择用【江涟】的方式来思考;用【江涟】的身份来拿刀;用【江涟】的姿态活在当下……是不是就会让内心好受些?如果把一切的折磨都推给【江涟】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让自己的精神得到解脱?
她放弃了和我一起挣扎,选择沉于黑暗。
在她强烈要求培养下一代【流江】之后,我选择离开。
去寻找我自己的人生,名为墨流的人生,而非一个杀手的身份。
如果……后人有幸看到了这个,我不强求你一定要改变什么,但是请记住,如果可能的话让这个信念一直传承下去——
【流江】最初的意义,是背负一切然后好好的活下去!你可以是身处黑暗,但绝对!绝对!不能在黑暗里自我放逐!
谨记!!!”
“我要离开这里。”
Ellsworth突然想起了十年前他在这里看着一段文字的时候,Christina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对他说的这样一句话。
彼时的她就像是初代【江涟】一样,在仇恨的路上越来越偏执,虽然他不像初代【墨流】那样执着追寻着自由,但是却也难以和她再有共同话题。
“你这是自寻死路。”他当时好像是这么回应她的。
“这就是【流江】,不是吗?”
“不!你错了!”他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真正的【流江】不是这样的!它是……”
话说到一半,Ellsworth自己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因为他也不知道真正的【流江】到底应该是怎样的。
他自一出生就生长在这片草原上,对于他而言,【流江】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概念。对此他不讨厌也不欢喜。
就像是衣食住行这样与生俱来的需求一样,成为【流江】实在是一件再为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没有办法理解Christina的痛苦,也没有办法理解初代【墨流】的挣扎,隐隐约约觉得这样似乎是不正确的,但他也不能说其他人是对的一样。
“……不管他是什么,你这样一个人一意孤行绝对是错的。只要我们两个人一起找的话说不定……”他沉默良久,最终说出了一些无谓挣扎的话语。
Christina淡淡一笑,“你看,既然你没有所谓的对的道路,那就没有资格否认我的选择。
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何?”
“什么赌?”他竟然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堵,我们两个人的‘道’!”Christina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以【流江】的继承仪式的时间……十年为约!
历代的【流江】在一个时代只会留存一对。
十年之后,是那四个孩子决战的时候,同时也是验证我们正确与否的时候!
如果你的道路真的正确的话,他们不管怎样,都会挣扎着活下去!无论是以怎样的身份!
我们就赌,到了最后,是谁的‘道’,谁的‘道’的前行着能够走得更远!”
Ellsworth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里闪着一股异样的光芒,仿佛无聊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一般,他的声音异常的激动,“好。”
一改之前的万般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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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lsworth……”Christina把玩着手上的枪,坐在沙漠的宫殿里,看着监控里正朝着此处走来的江涟一行人自言自语,“你终究是……什么都不懂。”